第四十章、吴初雪 (第1/2页)
夜色低垂,急雨之中,一个人打着油纸伞,挑着纸皮灯笼,迎着急风快步而行。
突然,平地忽起一阵狂风,那破伞不堪重负被尽被吹散,一把伞顿成了光杆将军,那人顿时被急雨浇了一身,只好一边急跑,一边口中连叫倒霉!
眼见灯笼就要被雨彻底浇灭,突见路旁出现一个破庙,那人心头一喜,心中连道好运!忙奔到庙中来避雨。
破庙不大,却可挡风雨,那人跑进庙来,心中一松,连喘粗气。
待他抖落身上的雨水,提起长袍擦拭湿透的头发,正要找地方歇下,突听见庙中窸窸窣窣一阵异样声响传。
这一阵响动,直吓得他丢掉了手中的灯笼。
接着,他又听到一声呻吟,这呻吟不似怪物,只透着一股痛苦。
他大声胆子,捡起灯笼向前照去,朦胧光影之中,庙角有一个草堆,里边动来动去似乎是一个人。
他看了半晌,大起胆子叫唤了几声。
没想草堆里应了一声,声音虽是模糊不清,但已基本听清楚确是人声。
他再上前两步,此时已基本看清,那草堆里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而是个佝偻着身形的半大孩子,他不由地放下心来。
那草堆中的人,正是病倒在此小风。
这急雨遭遇风灾的人,就是本地的一个破落户,人称吴垮垮的吴初雪。
吴初雪本是正经人出生,祖上传下了一个硕大的医馆,只是他小时贪玩不学好,整日在初会上厮混,那时他家景尚好,使不完的钱,由着他可劲造。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突然有一天,老爹医者难以自医,急病归了西。
家中没了经济来源,他在将财产挥霍一光的时候,才操持起了家里的祖业。
这没有老爹养,就要自己养自己,正是天经地义,也是被逼无奈的事情。
只是他从小到大没学过什么本事,虽家学渊源,他虽学文习字时被耳濡目染学了几招半式,但这几分本事,吹牛也还凑合,但要真正用到实处,只能说还差之太远。
开始,周边的人看在他老爹的名声上,还来找到看病。
但他医术稀烂,替十个人看病,九个人是凭心中所想乱医。
但有一个病情极重的,他也还有一分自知之明,也不敢接手,只诊断病情过于严重,就只有叫病人家属准备后事。
再说那九个凭心中所想乱医的病人,有时候运气好,也能治好两三个,还有几个治得不好不坏,病慢慢拖下云,他就靠一张嘴忽悠。最后实在有些人确实治坏了,伤病重残死了人,他免不了受一番病人家属的纠缠追打,又不免拿出家中老本赔钱了事。
如此行医,再大的家产也禁不起折腾,他家业本已零落,现在又只有变卖家产,硕大一家医馆,慢慢家徒四壁,吃了上顿没下顿,活得颇是穷困潦倒。
慢慢,也没人叫他吴大夫,甚至没人叫他吴初雪。
有的人还念着他上一辈儿的好,叫他一声吴大郎,更多的人只知他吹牛吹得好,只叫他吴垮垮。
若不是这小镇只有他一个大夫,本地人得了病没有太多选择,他只怕早就要饿死了。
只是家境沦落如此,人又臭名远扬,既没媒婆作媒,也没那个女人肯嫁给他,到了三十来岁,中年孤寂寞,还是光棍一条。
吴初雪今天出诊,出了镇子冒着雨徒步走了二十来里,本就一肚子怨言。
到了那病人家里,见那人已昏迷不醒茶饭不进了,他也害怕担责竟不敢治,只胡乱判了病人死刑。
病人家属伤心之下,既不留客也没有留饭。
吴初雪心有怨言,但也无可奈何,饿着肚子愤慨地往镇上走回。
乡野道路,本就难行,又遇下雨,更是难过。
一直走到天黑,还没到镇上,又是雾雨凄迷,走错了道,拐到小路上来,又遇上狂风大作,吹坏了伞,才阴差阳错走到这破庙中来。
吴初雪遇事叫倒霉,这是他倒霉事遇多了,形成了条件反射的口头禅。
后来他连叫好运,只因他三天前去寺庙中求了一签,签是上上签,道他时来运转,运程上身。
再见到破庙中有人病倒,他没来由地想起那支上上签。
再出于职业本能观察一番后,他初步诊断是风寒病症,心中有些想法,不觉涌上心头,暗地说道:“都在这里了!”
此话怎讲?
原来他祖上传下一味风寒丸,是家传独门秘方,为了以防泄密,这秘方是以口相传,不以书著。
他老爹去得急,他以前也没上心记,现在临到用时,只能依靠不健全的记忆调配药方。
不知是配方不全,还是记错了几味药,反正制成丹丸,给那风寒病人吃了,不但没什么效果,反而往往会加重病情。
慢慢,周围人见人药假,也就不吃他的药。
他为了恢复祖业,一门心思恢复这风寒丸的神效。
经过日夜琢磨,苦思冥想,他将配方改来改去,又做出了新的风寒丸。
这风寒丸虽是做出来了,可是已没有病人来尝试,连他自己得了伤风感冒,也不敢冒险乱用。
药之一道,贵在试验,没人尝试,真实效果谁也不知,就算再高明的大夫也不敢妄下结论。
他为了此事一直苦恼不已,前几日中了上上签,他心道改运就在这风寒丸上。
没想到在雨夜破庙,遇见一个乞丐一般的少年,又是患了风寒重症。
别人有家有室他害怕担责也不敢胡来,但见这乞丐少年,应是人微命贱,不管是死是活也不会有人关心。
心念到此,吴初雪心头大动,就想拿小风试试药效。
吴初雪趁着小风昏沉不醒,就撬开他牙关喂他服了配好的新伤寒丸。
小风服了那药丸,头脑更加昏沉,糊里糊涂说起胡话来,显得病情更重。
吴初雪有些害怕起来,怕出了人命若被人发现,难免有些担待,他想转身窜走,但庙外雨势还是极大,伞又坏了起不到半分遮挡作用,他淋了一身熬不住冷,又跑回到庙中,看着胡言乱语的小风,不由暗自祈祷起来。
后来他自己冷得实在遭不住了,就把那庙中破烂的供桌拆了,再将其它引火之物归拢一番,在庙中点了个火堆,蹲在那里向火取暖。
小风迷迷糊糊中,只觉一阵热气扑来,也爬过来向火取暖。
火气一烤,他心中的寒气不由降了两分,只觉心中有股无名暖意,不断上升,就像正阳功的运行一般。
迷迷糊糊间,他慢慢就觉得不那么冷了,身体舒坦了一些,翻来翻去,衣服也干了,他也就睡了过去。
吴初雪见小风呼噜声响声,睡得香甜深沉,就偷偷伸手往他额头一探,烧已经退了许多。
他心中顿时转忧为欢,心中狂呼大喜,忍不住暗叫道:“风寒丸成功了!”
世间多是凡人,凡人生病,十有七八,都是风寒。
这风寒丸一成功,自己还不得发大财。
发了大财,就天天好吃好喝,当然,还要购回当掉的家具,将自己的医房振兴起来。
对了,再娶几房婆姨,生几个儿子,老婆儿子热坑头,这好日子岂不是美滋滋。
吴初雪在那乱想一阵,夜也深沉,他也抗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雨一直下,下到后半夜,竟成了雪,这场雪真得好冷。
雪,飘飘洒洒,雨停了,雪未停。
如果不是那团火堆,他们一定受不了这雪夜的严寒,雪虽不大,却是这一年中最冷的一天。
到第二天早上,雪才慢慢停了下来。
雪停了之后,冬日的薄阳就出了来,惨白的阳光照在路上,映着冷雪薄冰,反显得更是清冷。
吴初雪早就醒了,他是被冻醒的,他冻醒之后,又加了一把火取暖。
他也是被饿醒的,他晚上也未吃饭,到了这第二天早上,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没有走,不是那留恋那篝火的温暖,也不是不想填五脏庙,而是他心中另有计较,所以故意在这里等待。
直到日上三竿,小风才迟迟醒来。
一醒觉,他只觉得四肢百骸都似发朽一般疼痛。
身上虽痛,但头却不痛了,身子已不再发重发沉,显然,风寒病症已好了许多,这疼痛只是大病初好应有的征兆。
他迷迷糊糊中睁开眼来,突然发现身前有个人在盯着他,不由吓了一跳,赶紧向后退去。
待看清眼前只是一个干干瘦瘦,还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人,他才放下心来。
但这人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他,小风还是有些不自在,不由问道:“你是谁?”
吴初寻见他醒了,不由咳嗽一声说道:“小朋友,不,小兄弟,你醒了啊!看来,我这风寒丸治你这病还真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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