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篇47 封禅 (第2/2页)
结党营私,也是丁谓一个为人诟病的地方,他的兄弟、侄子,全部都有官职在身,更别提其党徒门生了,比如兖州府赵诀,就出自丁谓门下,特地被他安排到这里操持封禅准备事宜,甚至大胆地以张齐贤故事勉励之。
而所有的短处与缺点,都不妨碍丁谓成为建隆朝名噪一时的能臣名相,过去的十多年,他在朝中历任都察使、财政使、吏部尚书,每一任上,都有实在的作为与突出的贡献,是刘文济手中一把十分好使的刀,尤其用在政事执行与政治斗争上。
尤其在寇准罢相后的五六年中,更是突飞猛进,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斗倒了王钦若,取张知白而代之,又借着封禅之议整垮了韩承均,虽然最终决定权在皇帝那里,但丁谓于其中纵横捭阖、推波助澜,也的确起到了关键作用。
如今,丁谓只差最后一步,在他看来,只要让封禅大典顺利进行,封禅成功,他就可以藉此登上尚书令的宝座。在韩承均罢相的半年多中,尚书令的职位可空缺着,这是几十年来的头一次,政事堂大权真正由众相公分掌,轮值领班。
虽然,丁谓已然年近古稀,但玩政治的,年龄从来都不是真正关键的问题,权力也素来是灵丹妙药,能够延年益寿。自雍熙年进士入仕,丁谓已经快在政坛打拼四十年了,既到最后的关口,怎能不再拼一把。
需要提一嘴,在建隆时代逐渐发展到它完全形态的过程中,帝国高层权贵之间的斗争一直很激烈,尤其在寇准之后,中枢更是山头林立,“群雄争霸”。
各种权力斗争、政治角力,层出不穷,并且,矛盾并不局限于君臣、贵庶、南北这些“固有”的对立之间。就拿王钦若与丁谓之间的争斗来说吧,二人都觊觎首相之位,也都想做庶族官僚第一人,成为皇帝最倚重的大臣。
同出自南方,但出身履历是两种典型代表,上升到狭窄的政事堂,在权力名利之上,矛盾更加尖锐,几乎互视为异端。这其中,也未必没有皇帝放纵的原因。
而王钦若最终倒台,明面上虽有党同伐异、徇私渎职等罪名,但根本原因在于,他私结宦官,窥探内廷,犯了皇帝的忌讳。
在建隆朝一种极度复杂的政治斗争环境之中,随着人来人去,新旧交替,原本那种界线分明的政治斗争形势,却逐渐变得混沌起来,贵族集团与庶族集团之间,参差交汇、盘根错节,依旧矛盾重重,但合流的情况也不少见。
而朝廷能够保持一种相对理性的斗争,政局能够保持一个长期的稳定,最大的功劳,却得落在皇帝刘文济的头上,因为他成熟的灵活的政治手腕。
刘文济虽无法同世祖、太宗相比,但在建隆时代,他也的的确确是帝国的定海神针。很多人潜意识里对这个皇帝不满意,但很少去思考,如果没有这个皇帝,帝国将会走向何方,他们又将如何自处......
山下的五色祭坛再度恢复到六十年前的瑰丽,山间的梯级再度经过扩张与整葺,有如天街,直通天庭,山上的功德碑......
拾级而上,至登封坛下,丁谓一行人不由住步了。六十载的风霜雨露,让功德碑身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与积淀,那浸透着世祖辉煌功绩的历史厚重感,让每个人心头都仿若压上了一块石头。
没有多少犹豫,丁谓带头向世祖的功德碑行叩拜大礼,只是,稽首之际,丁谓心情格外沉重,望着大碑边为刘文济准备的小碑时,甚至生出了些恍惚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但却是丁谓鼓吹推动封禅以来,第一次从内心感到彷徨与不安。丁老相公情绪的变化,没能瞒过人,但旁人难明其意,巡视既毕,对赵诀这个门生的表现也只是简单夸奖了两句,并点出为封禅搞得兖州物匮民疲之事,让他好生在意,銮驾将至,不要闹出什么不好看的场面,坏了封禅,谁也担待不起。
而回馆驿下榻后不久,丁谓就病倒了,这病来突然,导致他连封禅大典都没能参与,同时也丢掉了唾手可得的尚书令之位。
刘文济起先还真打算让丁谓干几年首相,但身体有亏,那就没办法了,最后让时任尚书仆射的陈尧佐捡了个便宜,曹利用进位兵部尚书,王增任工部尚书,张俭接替丁谓担任吏部尚书。
当然,刘文济也没有亏待丁谓,以其为尚书仆射,继续担任“副相”的同时,还加他司空衔,依旧位极人臣,但从结果来看,丁谓颇受打击。
......
建隆十五年,九月二十三,大汉帝国刘文济封禅泰山,时年五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