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二三 疑窦 (第2/2页)
李珙大步上前,一把挽住王源的胳膊,左右看了看,拉着王源便往院门里走,口中道:“相国,现在本王哪里有心情和你说笑客套,咱们快进去说话,我在这门口等你半天了,快要冻死我了。”
王源被李珙拖着进了院子。见王源归来,几名府中仆役忙上前伺候,王源吩咐仆役上热茶,领着李珙进了前厅就座。李珙站在火盆旁暖着身子,又喝了一盏热茶,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王源一直坐在旁边等着李珙暖和身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李珙,李珙的来意不言自明,从他的脸上懊恼和焦躁的表情便知道他是为何而来。
“丰王爷,现在可否告知我你这一身打扮在我府门前等候的原缘由了?”王源吐出一小片绿色的茶叶,微笑问道。
“哎呀,相国啊,你还这般气定神闲么?我都快疯了。李瑁在灵州登基继位了,那岂非没我什么事了?您不是说要推举我为太子么?现在可怎么办?我们怕是要大祸临头了。你要我不要和你过多的接触,我依言照办了。但今日之事我是怎么也在府中坐不住了,所以穿了寻常百姓的衣衫在你府门前等你。王相国,你说这事儿现在该怎么办?”李珙唉声叹息一脸的晦气,言语中满是埋怨之意。
王源待他抱怨完,这才缓缓开口道:“丰王爷,你该知道这件事上我是尽了心的。十余日前,我率群臣觐见陛下,正式推举你为太子。你的父皇虽然没有一口答应,但也同意将你作为重点考察的太子人选。政事堂征询各地官员意见的行文也发放下去了,我并没有食言。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这件事事发突然,我也如闻惊雷一般。你父皇又自承是让位于李瑁,刚刚才颁布的退位诏书。新皇既立,木已成舟了。”
李珙叫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就只能认命了么?李瑁当了皇帝,我怎么办?他岂能容我?我岂非就要命丧他手了?王相国,这件事必有蹊跷,一定是他和父皇串通好的,您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毫无办法么?他当皇帝对你也没有丝毫的好处吧。”
王源静静看着李珙道:“丰王殿下,你是明白人。事到如今,除了认命之外,别无他法。难道你要公然反对李瑁为帝么?那样的话,你怕是立刻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我不认命,我绝不认命。我李珙当不成皇帝,他李瑁凭什么当?他算什么东西?自己的女人都送出去献媚于父皇,他就是个乌龟王八蛋,他算什么东西?”李珙大声叫骂道。
王源皱眉看着他跳脚如市井田舍汉的样子,心中暗叹。什么叫气急败坏,眼前的李珙便完美演绎了这个词的意思。甚至口不择言大声辱骂。李瑁是乌龟王八蛋,玄宗岂非便也是乌龟王八了,李家皇族岂非也是一群乌龟王八蛋么?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王源皱眉沉声道。
王源话语中的威严让李珙冷静了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王源面前,他不该如此失态,也不能这么失态。
“王相国,事情难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么?难道我们便眼睁睁的看着他当上皇帝,却只能忍气吞声么?将来他要杀我,我难道便将脖子伸着给他砍么?”
王源沉思片刻,低声道:“事情倒也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寿王虽然继位,但宝座可以坐上去,也未必便能坐的安稳。那位置可不是好坐的。”
李珙眼睛一亮,喜道:“难道相国还有回天之术?”
王源轻叹一声,微微招手道:“附耳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
午后的梅园静谧安详。一缕琴音从堂屋之中流出,琴声如水,缓缓流淌,沁人心脾。伴随着琴音悠然,一曲笛声缠绵其中,绵细悠长,婉转隽永。
堂屋一角,一炉檀香冒着淡淡的青烟,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中间的毡毯上,一方长几上摆着一具瑶琴,身着素色宽袍,云鬓整洁,面目如画的公孙兰正用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清冽的琴音便从她兰花般的指间跳跃而出。她的身后站着横笛而吹的王源,那管从京城时便一直带在身边的湘妃竹笛此刻也正发出悠远之声,伴随着琴音,奏出一曲婉转清宜之曲。
一曲奏罢,公孙兰转过身来看着王源,两人四目相投,嘴角都溢出了笑意来。
“二郎,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你的笛艺尚未荒废,当真教人意外。”
王源微笑坐在小几旁的蒲团上,轻轻把玩竹笛上的流苏,沉声道:“怎敢荒废?这管竹笛是表姐亲赠于我,也算是我们的定情之物呢。这么多年来风里雨里,刀光剑影之中,我也没片刻让它离开我的身畔。表姐不在我身边,我只要拿出竹笛一吹,便感觉表姐就在身旁,感受到表姐的柔情蜜意。”
公孙兰微笑啐道:“好不要脸,谁给你的定情信物?那时你未经我的许可便取了我的竹笛吹奏。被你吹奏了的竹笛我怎还能用?索性做个顺水人情了?可不是什么定情信物。”
王源呵呵笑道:“原来你是嫌我脏,我倒是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从那时起,表姐便对我一见钟情,难以自拔呢。”
“呸,谁对你一见钟情了?这话也说得出口,脸皮也太厚了。还不是你死缠烂打,误了我的清修。”公孙兰面色微红啐道,虽然已经是夫妻多年,但面对王源的调笑之语,公孙兰有时还是吃不消。
王源哈哈笑道:“一见王郎终身误,表姐是不是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公孙兰轻轻摇头道:“二郎,我并没有那么想,其实我很开心。这一生遇到了你,让我的人生变了方向。虽然和我的初衷大不相同,但我却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幸福。现在的我很满足,有平儿和你,还有身边的这么多亲近之人,我觉得很开心,很快活。如果是我有觉得遗憾之事的话,那便是当初没有劝阻你踏足朝廷的洪流之中。当初我跟你说过一句话不知你还记得不记得,我说朝廷风雨比之山野之间的风雨要猛烈百倍,山野风雨或许只是打湿衣衫将你变得狼狈,让你受风寒侵袭之苦,而朝廷的风雨却刀锋箭雨,会让你粉身碎骨,化为齑粉。”
王源将竹笛藏进怀中,沉声道:“我当然记得,然而你也知道,我是个激进实际的人。我不愿意一辈子藏匿于山林之间,过那种与世无争不问世事的日子。我无法忍受对自己的命运无法掌控的感觉,我也无法对天下人的痛苦熟视无睹。如果说当初我受李适之之邀还是为了自保的话,这么多年来我已经觉得自己有责任为这天下苍生尽一份力,让他们拥有安定幸福的生活了。”
公孙兰微微点头道:“我明白,小我到大我,你早已脱胎换骨了。以前你是自私的,只为了自己和身边的亲人着想,现在你确实有悲天悯人之怀了。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看得出的。然则世上的事却总难如愿,如今的情形怕是你极为懊悔了吧。”
王源长叹一声道:“是啊,当下的局势让我心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