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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趟旅行来说,这趟纯阳之旅不虚此行。
无论是华山雪落,还是俯瞰奇景,顾生玉都足够大饱眼福。
看雪看够了,便回到屋子里捧着暖茶,时不时和偶然遇到的纯阳五子聊聊天。联合关系缓和的于睿逗逗性格激烈的祁进,顾生玉在这里的日子可谓逍遥。
“啊!是顾先生!”
负手踱步过雕梁画栋,瞧着外道雪落,有弟子尊敬的向他问好。
顾生玉摆摆手,温和的颔首回礼,然后他们就欢欢喜喜的走了。
这些时日以来,顾生玉经历岁月的通身风骨,无形中撩拨着这些年纪不大的少年郎。
眼见于睿终于愿意让他们接近顾生玉,他们可是在那几天里将顾生玉缠的不行不行的。
也因此,他与纯阳的关系居然就这样缓和下来。越多越多的人喜欢上这个博学多才,又脾气甚好的老师。
个别女弟子有时还会含羞带怯的为随处都可坐下赏景的顾生玉递上所需,多是茶物点心,再不济就是一把画有星沙幽雪的纸伞遮。
撑着伞,自雪幕中缓步踱来,深衣不桀,眉目幽深,浅浅一笑,风华绝代。
常常有人看的痴迷,仿佛时光中沉寂的青衫客,在幽林沐雨之地眨眼小歇,再醒来时沧海桑田,故而睡时雨落,醒时雪飞,宛若南柯一梦,梦中人成了现实。
如此模糊了真实和虚幻的界限,令顾生玉在纯阳的人气大涨,甚至在一定范围里盖过了纯阳六子的影响。
就算是于睿有时也会望着顾生玉唏嘘不已。
“你这种人,世上恐怕绝无仅有了。”
顾生玉对此,淡淡笑道:“那还真是我的悲哀。”
不知不觉,时间就这样过去。
再漫长的旅行也有结束的一天,再自由的游子也有回家一日。
顾生玉与于睿告别,那一天无数纯阳之人前来送行,就连脾气刚直的祁进也别别扭扭的来了。
不少弟子泪湿衣袖,落泪闻哭,统统都是舍不得的呓语。
于睿也不怎么能接受顾生玉的做法,突然就要离开,居然连事前打声招呼都没有。
顾生玉自己也是随性而为,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
不好意思的向众人道歉,没想到正好被于睿抓住机会,强让他再留下几日。
不得已,顾生玉在欢送之后,又被带了回去。
说实话,挺尴尬的。
无奈一叹,他望向为自己小炉烹茶,蟹眼泉沸的于睿,女子优雅娴静的眉眼流露出淡淡不舍。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会……我心不舍啊!”
难得见她语气起伏这般大,顾生玉安慰道:“杭州西湖,小园三月。我园中的梨花落时如雪,满袖花香。若有机会,于道长可要赶巧过来,到时我必扫蓬相待。”
听他说的景好,于睿弯眸应道:“定会前往,希望到时顾先生不会嫌我叨扰。”
“怎会……”
顾生玉无可奈何的回道。
于睿笑笑,两人一起观起廊外飞雪。
他们都知道明日就是离别的时刻,但他们谁也没有为离别而伤感。
君子之交,向来平淡如水。
来年再见,我烹茶,你取水,静坐漫边,闻天地之声,安道一声久见,实已是幸事,雅事。
所谓离别……仅是彼此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不值一提。
喝完茶,顾生玉看天色不早,早早歇了,留下于睿精心准备起离别饯礼。
只是没想到,到了第二日,这已经定好的行程又出了变化。
来自藏剑一行人,将要离开的顾生玉生生堵在大门口。
长发高束,梅生额间,眉眼生的煞是好看,尽是江南水乡的明朗俊秀。
叶英再一次出现在顾生玉面前,是踏着纯阳的雪而来的,满身风尘仆仆。
顾生玉讶然道:“叶英?”
叶英眉目隐带焦急,在看见顾生玉时,毫不掩饰自己目标是他的大步走来。
来人那身明黄衣着太过显眼,于睿见状有意问道:“藏剑叶家?”
顾生玉点头:“嗯,是叶家的大少爷叶英。”
于睿闻言讶道:“唉,他看起来是来找你的,你和他有关系?”
“见过一面,不过我想……我应该能猜到是谁在其中做了引子,”顾生玉的声音透出无可奈何,“误交损友啊……”
瞧他不见不快的样子,于睿笑着退后一步,将空间留给已经快步过来的叶英。
叶英来到顾生玉身前,先是给诸位送行的道人行礼。
“藏剑叶英,见过诸位道长。”
以于睿为代表起手回礼,然后还是顾生玉道:“行了,送行就送到这里吧,都回去该干嘛干嘛。叶英,有什么事,我们边下山边说。”然后转过头对叶英说道。
于睿见状挑眉:“给你的饯别礼——拿好!”说着一拂袖,将跟在她身后弟子手上的蓝布包裹推向前方的顾生玉。
而顾生玉看也不看,背对着后方一伸手,精准的抓住包袱,惬意的对他们挥手:“缘深缘浅,有缘再见。”
“缘深缘浅吗……”于睿重复道,清丽的脸上绽开一抹雪消般淡雅的笑意,“说的也是呢,我们回去吧。”
听从她的话,所有人返回纯阳观内,刚刚的盛大仿佛眨眼间就被华山皑皑白雪掩盖,可仍有某种无形的东西停留在这段固定的时间里。
寂静常伴身侧,却不寒心底的热忱。
这便是纯阳。
下山没走出多远,叶英停下步子,走在前方的顾生玉也停了下来,其余藏剑弟子则远远缀着,时刻观察这边情况。
顾生玉叹了口气:“你的性子怎么这么沉闷。”
叶英不语。
顾生玉无奈侧身,道:“你来此不会只是想和我眼对着眼发愣的吧?”
叶英扬头直视顾生玉双眸,“请先生救治家弟叶炜。”
“……还真是爽快。”
顾生玉闷出一句后忍不住笑了。
“你看来真的非常了解我。”
叶英说道:“我以为先生是个爽快人,若是我来见先生以重礼相托,先生恐怕会直接拒绝。”
“没错,我最怕麻烦,”顾生玉深以为然的说道:“而你若是以心系家弟以情动人迫我出手,我也不会对藏剑有什么好印象。说不定飘身而走,躲个一年半载,反正华山不缺深山老林。”
叶英:“……”好似没想到顾生玉真会这么绝,脸上都透出一丝惊愕。
顾生玉见状来到他身侧,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
“长得这么好,就不要一副愁闷的样子。你瞧,笑一笑我不就答应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望着天空,如同整个灵魂都坠入那片倒悬的湛蓝深渊,嘴里呢喃道:“没什么大不了的……”目光深远,瞧不出他说这话时心底在想些什么。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顾生玉做了什么的叶英退后两步,拉开和顾生玉的距离。
他的动作带动衣服上的装饰发出了低微的窸窣声,惊醒了陷入另一方世界的顾生玉。
顾生玉眨眼间收起外露的情绪,接上之前的话笑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直言的人,有什么说什么。也许是因为我是个蠢笨的性格,反而猜不透别人是怎样想的。”
“你知道吗?我有个朋友,他叫花满楼,眼睛不好。但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他想恢复就可以找我,不想恢复我也不会认为这有什么不好。我是他的朋友,他是我的朋友,这样的关系有什么说不得?”
“但是……我现在想来,是不是我这样的想法也是内心中一种顾忌的表现。因为不清楚对方的意思,所以一句话都不说。反之对方也可能是因为我不说,以为我也无能为力而不想带给我压力,所以才选择了沉默——你说人啊,真是有意思,人心隔肚皮居然也有这样一种解释。哈哈,所以你说出来真的很好,我最不耐去猜了。”
巧在这时山峰吹过卷着雪花吹开上袖下摆,深衣鼓动,叶英身上系着的绦带也跟着飞了起来。
眯起眼睛,他模糊的看见顾生玉迎着这风,身形仿佛化开融入天地,又像是有庞大的精神寄宿在他身上,亘古的天柱上也似乎在冥冥之中颤动。
他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感受,只觉得好似有什么已经注定。
这风吹的奇怪,没过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停下来之后,顾生玉的神情再不复之前真情流露出的苍茫寂远。洒脱不羁的笑意将他衬做人世间一名走马章台的贵公子,或是心不在红尘的狂生隐士……总之,叶英突然觉得心底空空的。
他来不及去思考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叶炜伤势的急迫就已经盖过了这阵莫名升起的情绪。
顾生玉仿佛能读懂他一般,淡然的说道:“天气真好啊,是个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叶英闻言,肯定道:“马匹已经备好,这一路上的怠慢,等返回藏剑山庄,必会一一补偿先生!”
顾生玉闻言苦笑着揉揉肩膀,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的遭遇了。
“好的,好的,我到时不抱怨就是。”
等到披星戴月的赶回杭州,通过水路到达藏剑山庄门口,从马上下来的顾生玉说句不怎么庄重的话——屁股都特喵的要裂成八瓣了,真亏这群藏剑人能在进庄的时候还能把他拽进去。
下马的时候感觉大腿肉麻麻的,浑身狼狈的不得了,所以顾生玉看到裴元一身风流的斜倚在门前等候,满腔怨念适度爆发。
“裴元,果然是你!”
裴元捻着耳边垂落的长发食指一顺,扬眉笑道:“好友久见,一见面就如此质问,是何心态?”
顾生玉动动脖子,捏捏肩膀,全身的骨头都仿佛在劈啪作响,顿时怨念更深。
“你看不出来吗?”
裴元笑着上前,拱手谦道:“劳累好友了,酒菜已备齐,接风洗尘宴后,还望好友莫再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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