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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边上生活的人起得都早,也很是勤快,几乎是金乌刚刚冒头,大街小巷就都已经传来了人声细语。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楼,店铺,作坊等等白日经营的商家。而两道空地则零零碎碎摆放了不少小摊,东西两个方向一直延伸到城外,都是贩夫走卒的叫卖声。
就算隔着一整条街道,两边民居也能隐隐听见这杭州苏醒的热闹。
在这个时间段,隔窗被薄薄的纱布挡住,阳光还是能穿透阻隔,照射到床上人俊逸的眉眼上面。
空气中光尘浮动,不一会儿,熟睡中的人眼皮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漆黑的瞳眸里游动着沉滞的光芒,不过过了一会儿,顾生玉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伸了个懒腰,扯下外衣披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快步走去园子里的水井处打水,经过简单的洗漱,整个人倍儿精神的打开园子大门,隔壁清扫街道的大娘见到他就是一声巨热情的招呼。
“顾先生,昨儿可是多亏了你,不然我家那口子可就真危险了!”
顾生玉若无其事的笑笑,“下次注意吃东西不要吃那么急就好,鱼刺卡喉咙而已,吞几口白饭或喝些醋都能及时软化掉鱼刺的硬质……别管是什么原理,你记得就好,以后省得慌慌张张找不到人帮忙。”
大娘只是平常人家女子,自然听不懂文人的说话方式,但她还是认认真真记下顾生玉的叮嘱。
别的不说,关键时刻这可是能救自家人一命的方子!不记不是傻吗?
其实顾生玉当时也是到的及时,这家人爱吃鱼,也许是这次吃鱼吃急了,居然没注意到一根大刺被吞了下去,正好卡在嗓子眼。
当时这家人可就急坏了,找大夫吧,眼瞅着人难受的就要来不及了。
不知怎么是好的情况下,冲出门的大娘将顾生玉带了进去,救了自家老伴一命。
也是她运气好,正好撞上出门洒水的顾生玉。
大娘还非常热情的想要给顾生玉塞鸡蛋。
“不是我说,我家的母鸡个顶个的有脾气,就是公鸡不顺它们意啊,它们也能叨的公**毛乱飞,所以这蛋也是极好的!有精神!来来来,快跟大娘进屋,我给你拿些回去!”
顾生玉忙出声拒绝,“不用了,大娘,您自己留着补身子吧。”
“干什么呢?这么半天没回来?”就在这时,园子里传出一声男声,显然就是大娘的老伴了。
大娘头也不回的高声喊道:“是顾先生啊,你快去把鸡蛋拿来!”
“唉?顾先生吗?”大娘老伴李头山小跑着出了门,手里还拎着一篮子鸡蛋。
鸡蛋对寻常百姓家可是好东西,虽说江南富硕但对平民家庭这一篮子鸡蛋还是需要积攒许久的东西。
顾生玉连连推脱,但还是被塞到手里。
大娘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感恩的说道:“大娘家没啥好东西,就是养的鸡多点儿。你看着吃,吃得好,大娘还给你拿!”
李头山也是,环着李大娘的肩膀,憨厚的笑着。
“你说我也是,好不容易吃一回鱼解解馋,居然还闹出这事……也是多亏顾先生了,我是俗人,知恩图报也就能送点儿鸡蛋,先生你别嫌弃就成,像我老伴说的,你要是喜欢,尽管来拿,我家管够!”
李大娘瞪他一眼,狠狠拧他腰。
“叫你贪吃,你还没说你那鱼是怎么来的?”
“哎哟哟哟……我错了,你手可轻点儿!”李头山慌忙告饶。
顾生玉静静看着他们两人间不乏亲昵的互动,这是数十年一起生活出来的感情。
眼里流露出一抹羡慕,他语气比之前更加温柔。
“说的也是,李大爷知道那条鱼的来历吗?鱼骨细长尖锐,能够轻易刺破喉管,说明这鱼并非常见的湖鱼,倒是近似江鱼。”
李头山不明所以的想了想,拍拍脑袋道:“还不是昨日来了个公子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蹲在鱼摊前面也不说买不买,耽误人家不少生意。我看不过去就去问问,然后那公子哥也怪,问我鱼怎么买怎么称,我就告诉他了,然后他就把买下了的鱼送给我。”
“现在想起来,那鱼正好是外来船贩卖的,我说鱼刺怎么没有以前吃的那么多呢。”
说完他自己还恍然大悟起来,惹得李大娘又是一记狠捏。
“哎哟哟哟哟!!我错啦!”
“唉!”李大娘瞪他一眼,把李头山所有痛呼都憋回嘴里。
李大娘收拾完他,转而看向顾生玉一改对李头山的凶悍,讨好的笑笑,搓搓手,担忧的说道:“难道这里面还有啥不好的事情吗?我们就一寻常老百姓……”
“不,什么事都没有。”
顾生玉从沉思中回神就听到李大娘隐含忧虑的话,轻声说道:“别担心,应该就是一个体验世事的公子哥而已。”
李大娘看起来十分相信顾生玉的话,听到他这么说就放心了。
要知道平头百姓最怕惹上那些玩心重的贵公子,要真是人家公子想玩李头山,那他们一家可就真没啥活路了。
顾生玉笑着问道:“李大爷,能告诉我那个贵公子是在哪个港口出现的吗?”
李头山一愣,快速的回道:“是西集路往右拐的那个港口,也不知道今天还在不在……”
“谢谢你了,李大爷,”顾生玉看着老两口点点头,在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不知怎么让这两人齐齐怔了一阵子神。等反应过来,自己手里一篮子鸡蛋拿的稳稳,而给他们鸡蛋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顾生玉道别两位年纪不小但还很硬实的邻居,从东市向西市步行的时候,顺路自卖包子的小贩那里买了两个包子。
小贩热情的拿出两个最大的包在油纸里递过去。
“顾先生今天起的有点儿晚啊!难道又是作画耽误了时间?”
顾生玉接过包子还真努力回想一下昨儿晚上自己干嘛了,摇摇头,他肯定的道:“我昨天压根没画画。”
小贩顿时笑的可开心了。
“先生你这样可不行啊,年纪轻轻的跟隔壁摊儿的老王头一样忘东忘西的,一不小心被人骗了可怎办啊!”
正在拨开油纸皮的手顿了顿,顾生玉严肃的说道:“我可还记得你小子输得裤子都没了的熊样。”
小贩当即告饶:“先生不都说好了不提的吗?!”
隔壁被拿来举例的老王头哈哈大笑,“你当初那副混混样子大家可都记着呢!”
这话一出来,顿时四周叫卖的人都停下吆喝,冲着小贩指指点点,脸上都是善意的调笑。
“对啊,我还记得你死攥着俩骰子不撒手。要不是顾先生威胁你放开,你真能死也不放开。”
“还有,还有呢!他吃饭时候也不忘扔骰子……”
七嘴八舌的开始爆小贩过去的黑料,直把他说的面红耳赤,嘟嘟囔囔的埋怨道:“我不都改好了吗?”说到这里,他感激的看着顾生玉,“要不是先生你把我拉回来,说不定我已经死在哪个河口里,烂成泥都没人知道。”
顾生玉此时已经叼着第二个包子开始吃,听到他的声音,也只是茫然的一个抬头。
“啥?”
包子还在嘴里险险没掉下来。
小贩:“……噗,先生,我看你两个不够吃,我再给你包个肉的。”
“再加个素的,肉的吃多了腻歪。”
“不行,再给你就赔本了。”
“嗨,我白救你了,一个包子都舍不得。”
“这不是包子的事,”小贩将油纸包递过去,脸上咧开大大的笑容,“是做人的道理!”
顾生玉扬眉看他,“长进了啊。”说完摆摆手,“我先走了,你好好做生意,你们也是——”
被他扫过的人望天的望天,尴尬笑的尴尬笑。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才做贼一样互相看看,齐齐冲着对方嘘出声。
而小贩在盖盖子的时候发现两文钱被塞在簸箕板里,看的他会心一笑,摇摇头。
“见外的到底是谁啊。”
顾生玉丝毫不知道自己扔钱却被当成见外这回事,一路上碰到的酒家,商铺里的人都在看到他时挥挥手,热情的和他打招呼。他也来者不拒,张口就能叫出对方的名字。
和玉器店的老板聊聊最近首饰行当不景气,都开始喜欢金饰了,和书店老板聊聊最近有没有新出的闲书,哪些字画最容易作假……
他的好人缘,让他在西湖这处历经三百多年的水乡里过的如鱼得水,不认识他的外地人都能把他当成这里土生土长的居民。
可实际上,他来到这里也才两年。
系统完成了他的心愿,这是一个和平的世界,他在这里可以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
而且最让他满足的是,系统把他送过来后还给他留下了足够生活十辈子的财富。
顾生玉看着那一眼算不出来具体数量的数字险些热泪盈眶,总算不身无分文,从头开始了。
感动的无以复加,他便就近考虑在西湖旁边的镇子上买了个小园。
园子简单普通,五脏俱全,而且距离集市近,方便他出手买卖。
平日宅在家里,偶尔购物一趟,除了没有冰箱,电脑,虚拟器什么的科技产品,他过得比二十三世纪时候悠闲多了。
有兴致了抚一曲,值得点赞的是,系统还把朱珵珺送他的那架有梅花断纹的琴一起送了过来。
由于他之后使用的乐器都是手制的,所以也就这把琴价值不一般。被小老头转到他手里,算是对过去的纪念。
慢悠悠的一路来到港口,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流小舟,还有空气中刺鼻的鱼腥味,顾生玉不禁皱皱鼻子。
他喜欢吃鱼,但不喜欢腥味。
港口上有人认识顾生玉,一见他来,大力挥挥手,用力喊道:“先生来买鱼啊?”
他那大嗓门,顾生玉好悬没成为视线焦点,也幸好港口是个热闹的地方,每个人的嗓门声都大。
顾生玉走过去,这里到处都是扁舟,人人脖子上也都戴着斗笠,招呼他的人自然也是类似装束。
赤脚草鞋,挽到小腿的裤脚,露着胳膊胸口的布衣,笑得傻乎乎的脸蛋。
“先生你咋来了?不买鱼吗?”
顾生玉皱皱鼻子,倒是不嫌弃他身上的味儿。
“你腰刚好不久,别太拼命了。”
对方傻傻的挠挠头,“没办法,小二牛,俺媳妇都等着俺养家呢啊。”
顾生玉摇头无奈,目光扫来扫去。
“你知不知道昨天来了个打扮贵气的公子哥?”
“知道啊!”
顾生玉挑眉:“今天来了吗?”
“来了!长得可俊了,玉人一样!”
“人在哪儿?”顾生玉面无表情的无视了等等好看,美,俊,秀气的形容词,最终在对方一指之下,找到西湖断桥那里。
西湖为钱塘江的一部分,三面环山,水域不绝。顾生玉曾画出一副西湖俯视图景,正是大小不一的五片水面。被孤山,白堤,苏堤,杨公堤分隔。周围繁华错落,景致别有一番风味。
转过湖边杨柳黄花,一道明黄身影在绿荫间若隐若现。
顾生玉心想终于找到了,便袖手撩开了眼前遮挡视线的垂枝,然后蓦地顿住。
有若锺天地灵气而生的毓秀男子垂着头,额间五瓣红梅被发丝略微挡住,但还是产生一种红梅嫌弃白雪之傲,硬是以自身之艳,增色三分的想法。
抬脚向前两步,那个人听到他的脚步声抬起了头。
刹那间,天地仿佛为之失去颜色。
顾生玉不由的在此时放轻了呼吸,回想起了有关西湖断桥的故事。
断桥缘起。
传说在桥上遇到的男女,会彼此相识,相慕,相离。
因为是断桥,所以延伸的注定是一场有缘无分的缘分。
可每年仍是有不少男儿女子来到桥上,等待那一瞬间的心动,似乎愿意为此铭记一生。
顾生玉看着抬起头来的叶英,心底暗道,好颜色。
一个男人能长得这般冰肌玉肤实在难得,而且黑发白肤,岂不是世间独此一格的色彩?
早从裴元那里听说了藏剑山庄大公子风姿独秀,今儿一见,才知名不虚传。
“叶大少爷离家日久,未免家中亲人担忧,还是早些回去吧。”
缓步上前,他在距离叶英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下,第一眼时的惊艳垂眸间便消散无踪。
叶英抱着手里的剑一动未动,静静观望眼前静水流深,听到他说起亲人时才睫毛颤动,望向了他。
平静安然的眸子,非但一点儿没有外界相传的木讷,反倒异常灵透。
顾生玉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但自己所居住的镇子距离藏剑山庄倒也蛮近的。
“是有什么烦恼吗?”负手问道,顾生玉心里想着,罢了,眼前人正好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纪,平日得不到合适的心理指导,一时困惑离家出走也是可以想象的。
叶英默道:“并非什么大事,只是我不懂……”
顾生玉适当的接下话,放缓语速重复:“不懂?”
叶英顿了顿,道:“嗯。”
顾生玉:“……不懂什么?”
他觉得自己从未有这般耐心过,要不是他真得看脸的话。
叶英眼中闪过迷茫,握紧了手里的轻剑。
“我一直在习剑,父亲说,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以后用剑守护藏剑山庄是我的责任。”
顾生玉平缓道:“你不想这样?”逆反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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