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针锋相对! (第1/2页)
“你愿意进行诊断性手术吗?!”翌日,方子业目光平静地在组内唯一一个无计可施的病人院子里,临床尾而问。
“诊断性手术?”骨瘦如柴的病人眉头紧皱,颧骨外凸。
感染性疾病属于高消耗性疾病,短时间内就会耗掉体内大部分能量,只要拖上几个月,什么吨位的大胖子都会皮包骨。
补不及消。
“对,就是诊断性的手术,可能没有治疗性的意义,我们只是想打开里面,亲自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
“您这样的骨髓炎,目前已经周转了五个地方!”
“来我们这里也有十几天,常规、不常规的治疗方案,我们前前后后也尝试了一遍,目前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这是最坏的打算,也是唯一可能找到线索的办法!”
“当然,愿意与否,还是要看您的意思。”
“手术完,大概率依旧无计可施!”方子业谨慎回道。
从课本出发,到远离课本的原则,依旧没有疗效的情况下,方子业只能带队重新回到骨髓炎的治疗原则中来,探索可疑的病因!
病人不愿意,只能他求,但他周转了好几家医院,估计大概率就是姑息性治疗了。
换句话说就是等死!
师父袁威宏的事情,固然影响了方子业的心态,却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
“又是可能吗?”家属埋怨,低声嘀咕:
“一个骨髓炎,真有这么难么?偏偏这么倒霉?”
众人闻言未怪!
家属有情绪是正常的,他们已经听了太多可能可能的话,有脾气,心里不服气,不愿意接受现实是人之常情。
同样,多次周转,已经让他们的情绪变得失态,也没有过分的激动!
闹不是办法,转诊没有效果,眼睁睁地等死和看着家人因为“小病”而死,更是难以接受的事实。
方子业闻言,道:“不管是现代医学还是传统医学,都是经验性的治疗,在面临经验内的病种和情况,可以得到比较好的疗效。”
“可天有不测风云,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一个骨髓炎会衍化成如今的样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第一次就诊的医院,就是军医附属的三甲,实力和水平很强。”
“转诊的第二个地方,是京都的积水潭,我们华国骨科水平最高的殿堂……”
“这不是我们医生针对您!”
“人类的认知,永远是有限的,所以我们才需要不断地探索。”
“如果您的情况,与其他骨髓炎患者相同,您也早该和他们一样,回家正常生活了。”
“遇到了问题,我们要一起想解决的办法,不是吗?”方子业平稳的声音,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遇到了问题去解决,而不是抱怨。
抱怨肯定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消耗所有人的情绪!
前几次,病人的情绪都很愤怒和激动,第四次转诊,就已经麻木,这一次,他也没有了愤怒,更没有喜悦。
“有把握吗?”他抬头问,下颌骨十分尖锐,棱角分明,眼皮内陷,双目苍白无神。
方子业继续摇头:“您现在这样的情况,任何人告诉你他有把握,都是骗你或者安抚你的情绪。”
“您经历了两次手术治疗,也经历过中医的调养,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法也试过了!”
“谁能说有把握?”
“久病成医,我希望您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态。”
“因为至少我们现在还是在努力地为您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推诿,您觉得呢?”方子业的气质很稳。
病人没说话,家属倒是点了点头,她小心地将中年扶倒平躺,中年偏身不再看向众人。
面临必死的绝境,你不信命也得信命!
久住医院。
他遇到了太多骨髓炎患者,几天或者十几天就开心出院。
他也遇到了很多患者,连感染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走了的。
他虽然怀疑过是哪个主刀的水平不济,导致了他现在的“绝境”,可他自己也想不到任何一条理由,是别人在坑害他!
他治病不需要花钱,就算是主刀想要贪费用,直接给他用好药就行,只是他很后悔,后悔没有早点退伍……
“我们出去说吧。”女人将自己的丈夫盖上了被子后,对众人说道。
一行人移步离开。
到了门外的院子里,中年妇女才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嘴巴,听得见的语颤,身体如筛:“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老公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为什么要这样?”
所有人都沉默!
这个男人,他没有对得起一个人,他对得起所有人。
因为他受伤,是在一次强制性的抗洪中,被调任了洪灾发生地!
回来后,他得到了嘉奖,他同样得到了很多人的慰问和认可,也有很多人为他的事情而感动。
女人继续说:“我一个人拉扯孩子,我等了他这么多年,为什么最后等到的是这样的结果?”
“对不起!”宮家和开口道。
女人抬头:“可我们需要的不是对不起啊?我们想要回家,他妈妈,我女儿,等着他!”
“他那次救了八个人,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可以救他?”
女人的声音并不大,却将方子业等人都震得沉默。
在抗洪之中,一个人救八个,这肯定是在生死之间的鬼门关徘徊过的!
现在没有人可以救他是事实。
女人倒是也没有刻意为难几人,声音冷落:“是不是他现在,截肢了就可以保住命?”
“不然的话,隔壁院子里的那位大哥,就是他的以后?”
方子业闻言,抬起了头:“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而且如果骨髓炎没有得到及时处理的话,以后的预后是可以预见的。”
“目前截肢的话,术后就不必再担心下肢骨髓炎的威胁!”
骨髓炎没办法治疗的患者数量极少极少,这一次疗养院里出现了两例。
创伤外科的这一例,是宮家和收进来的,手外科的那一例则是被强制收治!
属于是终末期的休养。
“我去争取说服他!”
“截肢吧,我们要等的是他回去,而不是荣归。”女人道。
“虽然我知道这样的结果他会很难受,或许会比杀了他更难受,但我希望我们可以再自私一点,希望他可以再为我们付出一些。”女人落寞地回身走了!
她并未大喊大叫什么,只有埋怨,并没有责怪。
方子业半转过身子问:“既然都已经确定了要截肢,截肢前为什么不可以搏一次呢?”
女人回头:“我们现在已经不相信可能,更希望得到一个确切肯定的结果。”
“这个世界,没那么多可能。”
方子业不再多言。
即便是诊断性治疗,能确诊病因的把握也没有多少。
……
巡查结束后,宮家和如同放下了心结似的舒缓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得格外不是滋味儿。
他进到了外科办公区后,就对着窗户而站,看着窗外,久久不能释怀。
一个人的无能,还有得希冀。
一个团队的无能,还可以换团队。
无计可施,认知有限时,就会觉得人类如风暴中的扁舟,除了叹息,别无他法。
几乎没有多少人可以做得到,超出人类认知的事情。
也几乎没有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到超出人类极限的事情!
手术方案已经定下,明天就安排!
顾毅已经填好了手术申请单,开好了截肢前的术后医嘱……
方子业离开了疗养院的临床区后,再一次地压抑了自己的心情,而后仿若无事人一样地来到了实验区域。
这一次,并不是方子业第一次面临无能为力的病种,所以他的心情其实没有那么糟糕。
他已经尽力了,头发都掉了好几根。
也已经到了能力的极限,翻了很多文献,尝试了很多办法,却依旧满足不了患者需要的一个“确切”结果。
除了截肢。
所以,方子业不愿意再多节外生枝,免得再让他们绝望一次。
他还好,他即便是截肢了,以后的生活依旧有保障。
……
实验区,方子业与聂明贤廖镓一起先看了一遍裸鼠的生长情况后,又一起开始慢慢地推划后期的实验细节。
所有的规划、方向,最后都要落于实处。
无法落地的实验,就只是空想。
当然,这些线条,也是有迹可循的,不过就是细节的把控,需要在操作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试错,这是一个非常长期的活儿。
除此之外,廖镓和聂明贤二人,觉得就只单纯地等这个课题,太无聊了,所以就又打算各自新开一个坑。
不过方向还在慢慢搜寻当中。
聊完,大概就到了十一点五十几分。
“子业,一起出去吃呀?”聂明贤邀请道。
“行啊,我们今天还是没有手术安排,手外科收治的病人今天才过来,创伤外科的还在安排的路上。”
“不过我吃完之后,等会儿还会进实验室。”
“对了,聂哥,吴轩奇大哥,你与他熟悉么?”方子业等到二人都上了车后,才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我和吴轩奇当然熟啊?”
“我们第一次认识,还是靠着他引荐,你觉得我和他熟悉么?”聂明贤笑了笑,对吴轩奇的恶意满满。
方子业于是就把自己师父袁威宏遇到的事情讲了一遍。
聂明贤和廖镓闻言,都是各自发出了“噶”一声的呼吸戛然而止声。
聂明贤抠头皮的声音,在车内清晰可见,而后骂骂咧咧道:“其实我早就想到了,你们惹谁不好?偏偏要惹他。”
“他是最小心眼的一个人了!”
方子业苦笑道:“聂哥,你也没有早点说啊?但估计你早些说了,我们可能还是要得罪!”
课题这种事,先到先得。
攀登山峰第一人,不是靠让的,而是靠自己去努力的。
“吴轩奇,学习能力非常强!”
“我给你们说啊,你别看他平时里不着调,只要这世面上有的技术,他只要想学,就没有学不会的。”
“可能算不上绝对的顶尖,可学习速度之快,女人看了都得嫌弃他快!”聂明贤道。
而后,聂明贤又问:“对了,他没有暗地里做一些事情吧?”
“除了领先你们发表文章之外?”
“吴轩奇这个人,从不标签光明正大的!”聂明贤比较隐晦。
方子业早就见识过了吴轩奇的不要脸和人情世故线!
“暂时没有!~”方子业回。
“那估计就是没有了,他这个人,最喜欢走的路子就是钻其他人走的路子。”
“如果有人走正道,他也走正道,如果有人要走歪门邪道的话,他会比别人更加歪门邪道!”
“我记得有一次,有人借调了民大医院的副院长压了他,以总值班的名义,让他不得不在非值班的时间去做一件事的时候。”
“只是过了仅仅十天不到的时间,恩市的一位‘厂务’(非错字,毕审查)副州长就把这种事落在了对方的头上。”
“让他半夜去把一个茅坑给清理干净,并消毒。连续三天!”
“这是真事,我当时就和他一起喝酒!~”聂明贤道。
廖镓闻言道:“这?”
“那个谁是干嘛的?”
聂明贤问:“你问的谁是谁?吴轩奇吗?当医生的啊?”
“我说去打扫卫生的。”廖镓解释。
他之前的问题有误会。
“卫生健康委员会的啊?”聂明贤一本正经地说。
“第一次是他叫人去做的,不被认可,第二次是偷工减料了,没有消毒,所以就重复了第三遍。”
“第三次后,吴轩奇倒是没再做什么了。”聂明贤举例,显然是对当时的事情记忆深刻。
“能够联系上‘厂务’,而且可以让他这么出面对付一个卫生健康委员会的人,这个吴轩奇很有魄力和能力啊?”廖镓抿了抿嘴。
医生的人脉的确很广,但人脉广归广,要别人做这种把人得罪死的事情,就不是一般的人脉了。
“真正过命的交情了。”
“那个厂务,现在还能是厂务,而不是被养老清退,全靠了吴轩奇当时的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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