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布阵招魂 (第1/2页)
天刚擦黑,辣椒哄着孩子睡了,便也到院子里帮一把手。彭先生和虎子在院前清了一片空地出来,摆上了从太阳寺抬来的供桌,把这农家小院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法坛。
这供桌宽两尺,长四尺,老松木的板子,桃木的楔子,方方正正,也没什么装饰。桌上铺了一块黄布,布上绘了个阴阳双鱼。往上看,桌上居中是个香炉,香炉左右各有一支红烛。再往彭先生的左手边,是个浅浅的碟子,里面装着白米;右手边也是个碟子,那里面是从土地庙求来的香灰。再往右,是一只两拳高矮的镇魂铃。镇魂铃旁摆着一个竹筒,竹筒里插着几十柱香。香炉的后面放着一面八卦镜,八卦镜上压着一柄铜钱剑。串剑的每一枚大钱都是正面印着“乾隆通宝”,背面印着“天下太平”的铸币,也算得上是有些年月的古钱了。
大钱儿这个东西是个好玩意儿。算命的用大钱儿;捉鬼降妖的用大钱;盖房子压梁用大钱儿;就连米缸底下,也得有大钱儿。为的是个什么呢?所谓钱过万人手,在世流通的铜板不定被多少个人摸过,沾染的人气、阳气是最为浓重的。通常来讲,越是古钱阳气越重,用来施法驱邪效果越好,始皇帝那年月的“秦半两”肯定是要强于现今流通的铜板的。
但是有一样,这大钱儿得是在人手里留存到今天的才有用。若说是遗失在底下许多年,就是春秋战国的刀币挖出来也用不上了。再甚有做了陪葬的,许多年不见天日不说,还沾染了尸秽之气,那是万万不能用来作法的了。
夜色浓重了,王老实和虎子两人从柴房里把那横着尸首的板子抬了出来。虽是上面蒙着毡布,可也看得出是个人形。一想到前几日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如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辣椒的眼泪就扑簌簌得往下掉。
强忍了哽咽,辣椒上前两步,对着彭先生道了个万福,说:“彭先生,我家那口子被山上的邪物迷了眼,如今眼看是不活了,要是死后还不得安生,我心里别扭得慌。求求您彭先生,一定得把我家男人的魂魄救回来,我……我给您磕头了!”
说罢便是要跪倒,彭先生伸手一搀,拉住了辣椒的身子。彭先生说:“妖邪作祟,我不敢说为民除害的大话,既然是您家舅舅求到了我这儿,我答应了下来,自应尽力而为。”
辣椒擦了擦眼泪,走两步将身子在篱笆上靠了,叹道:“这杀千刀的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呀……”辣椒哭着,眼睛就死死盯在那毡布上,移不动了。刘老汉吧嗒着烟袋锅,蹲到了辣椒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着。
彭先生摇摇头没做理会,进那柴房更衣去了。
彭先生这次没穿他的黒蟒长衫,而是穿上了一件黄底色的“花衣”,上面绣着星辰日月,下面绣着宝塔和麒麟,做工精细,打眼一看就不似凡俗。
花衣又叫做“班衣”,是道袍法衣的一种。这法衣对襟,长及小腿,宽袍大袖,传上去仙韵飘飘。无论是斋醮科仪,还是寻常的法事,穿着花衣是合乎规矩的。
但其实按理说,彭先生是留着辫子剃了头的,不应该再穿这身衣服。因为道士属于“方外之人”,衣着打扮沿袭的是从黄帝开始的服饰礼制,所以道士才能着汉衣,“不与俗移”。
彭先生穿这身衣服,说轻了是坏了道家的规矩。彭先生虽是道家的弟子,但是他是剃了头的,就应该算上是俗家弟子,没有穿法衣道袍的资格。要是说得重了,就是坏了大清的王法!《大清律》里明明白白的规定了要“剃发易服”,法衣是汉服,而寻常百姓家女子可以穿汉服,男子是务必要身着满装的,这要是叫人告发,说得重了那就是杀头的罪过!
彭先生换好了衣服,打柴房里走出来,这一身打眼的黄色花衣看得涵捕头眼皮一跳,却也没有说什么。
“时辰到了,”彭先生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虎子,掌灯。”
虎子听了话,把一盏白色的灯笼挑了,放在了猎户尸身的头直。彭先生站在供桌前,微闭着眼睛沉吟了一会儿,伸手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香炉两旁的蜡烛,打竹筒里抽出一把香来,在蜡烛上引燃了,插在了香炉里。
“盈灯火一盏,盼孤魂归家。昌图府太阳山村猎户田壮,今日冒犯仙驾,已用命偿。所谓人死灯灭,恩怨两清,愿上方仙家高抬贵手,放魂魄归家,好早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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