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不可直视神 (第2/2页)
冰疙瘩内的小骨龙眼里流露出了恐惧之色，她能感知到这个年轻人类不是在欺骗自己，那张卷轴内所蕴藏的破坏力，真的可以做到将自己抹除。
“嗡！”
上方，奥吉大人闭上了嘴，原本一直在喷吐着的蓝色火焰随之消散。
立于半空中的卡伦虽然鼻子里没有闻到一丁点烧焦的味道，但却有种自己已经满身焦肉的感觉，要是再淋撒上一点椒盐，自己就可以摆盘上桌了。
奥吉大人开口道：“她只想离开，她只想要自由，放她离开，你也可以走。”
显然，被控制着的奥吉大人此时正在复述着小骨龙的意思。
可惜，卡伦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当双方彼此都将剑架在对方脖子上时，谁先相信来自对方的承诺，那么谁就注定会后悔。
卡伦很怕死，他一直很惜命，因为他还想继续欣赏这个世界的风景，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做，比如对明克街的承诺。
但这个时候，越是怕死，就越是要表现出不怕死的姿态来，只有这样才能吓住那条小骨龙。
卡伦继续盯着冰疙瘩的位置，
开口道：
“要么，同归于尽；要么，向我臣服。”
……
约克城。
秋冬在维恩人眼里，区分度并不高，因为一场湿冷的秋雨往往会牵着冬日的手一同到来，腻到不分彼此。
简约的书房内，一个女人正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用手轻轻揉捏着自己的眉心。
她有些头痛，也有一点恶心，她清楚，这种不舒适感将会持续挺长一段时间，因为她刚刚自毁了一具分身，等于自己切掉了一只手，失衡感和不适感注定会出现。
看着梳妆台里的自己，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他刚刚来过？”
思索了一下，
她重复道：
“他刚刚来过。”
双手交叉，女人身子微微后倾：
“他身上神秘的地方，真的好多啊，像是一个奇妙的宝盒，是那么的吸引人，真想就抵靠在他的肩膀上，当着他的面，一层一层地打开，最好再由他本人来亲自讲解，呵呵。”
女人发出了清脆的笑声，随即，情绪波动之下，恶心感忽然加剧。
“呕……”
女人发出了一阵干呕。
她自嘲道：“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怀了孕。”
在女人的梳妆镜下面，摆放着一排小玩偶，是精心制作的手工艺品。
其中有一具骷髅，现在已经散架了，脑袋、手臂散落了一桌。
但在它旁边，还有一条小骨龙玩偶。
“咦？”
女人捂着嘴，发出了一声轻疑。
“按理说，我的骷髅分身被我放弃了，这条小骨龙应该也就恢复自由了，它在我这里应该也散架了才对，毕竟我已经失去了对她的控制。”
女人伸手摸向小骨龙玩偶，手刚一触碰，玩偶就发出了轻微颤抖，外表的一层皮剥落了下来。
“嘶……”
女人收回手，她的食指被刺破了，溢出了鲜血，而小骨龙虽然散落了一些外壳，但骨架依旧立在那里，没有像那尊骷髅一样彻底散开。
“原来，我一直被骗了啊。”
女人将食指送进嘴里，吸食着伤口。
“呵呵，有趣，真有趣，原本我一直以为自己才是你的‘母亲’，是我创造了你，可现在我才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我居然也成了别人手中的工具。
茉琳迪亡灵大法师，你在帮我唤醒这条骨龙时，究竟在我给予的材料上面，加进去了什么？
使得它，竟然如此得有脾气。
不，
是叛逆。”
女人用另一只手伸到骨龙玩偶旁边，这次没有再去触摸她，而是慢慢地进行感知。
“叛逆的情绪……叛逆的精神……叛逆的灵魂……真正的……桀骜不驯。”
女人目光里透着一股子深思，
最终，
她神情恍然：
“叛逆龙神！”
地穴神教创教七神之一——叛逆龙神。
当年它叛出龙族，并且引发了一场龙族内战，一杆叛逆之枪，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同族。
最后，它更是带领追随自己的一支并入了地穴神教。
关于这尊龙神的一切记载，都透着一股子反抗不屈的气息，仿佛任何敢于凌驾于它头顶的存在，都是它要顶翻的存在。
“我又推算错了？”
女人开始产生自我怀疑。
“黛那小姐的事，我就算错一次了，卡伦告诉我，说我没有留意到黛那小姐的性格因素和环境因素，他说，黛那小姐宁愿死，也不愿意被永久关押。
其实，黛那小姐的事，我是知道的，她的性格，我也清楚，我没有算错，也不应该算错。
唯一出现问题的可能，就是在我知道她会来，和她真的出现在剧院里之间这一小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的性格和情绪进一步向极端方向挪动了几下。
就是这几下，促使她宁愿拉着长枪一同刺入自己体内。
推算的疏漏点，不稳定点，就在这里。
那一段时间，她应该是和卡伦住在一起，事后我调查过黄昏酒店的保洁人员，得知卡伦住在顶楼，就在黛那小姐隔壁，而且客厅里有需要修补的地方，证明那里曾发生过战斗。
卡伦曾和黛那小姐，打过架。
我当时还觉得很有意思，因为我认为卡伦知道黛那的身份，却依旧敢打她，呵呵。
第二次，是我去了老维尔维恩菜馆，那里应该是安全的，他们怎么可能会特意挑选一间餐馆来设防？
而且那时候，他们应该都很忙才对，不是在忙着追查我，而是在忙着分割利益以及事情善后，追查我反而应该是被放在最末尾也是最不重要的位置才对，对于这个专案组来说，我这个通缉犯，其实就只是挂了个名。
但当我走进去时，卡伦却坐在那里了。
至于第三次，则是这条小骨龙，它也发生了我意料之外的变化。
硬要和前两次拉扯出一个共同点的话，那就是我打算将这条小骨龙当作送给卡伦的礼物。
我三次算错，都是和卡伦有关。
我认为我的推算水平，已经很高很高了，以前不是没有发生失误，但从未发生得这般频繁。
所以说，当我的推算遇到卡伦时，就会被搅乱？
是这样么？”
女人不知道的是，现在住在瑞蓝国罗佳市明克街上小教堂里的拉斯玛，在过去，也曾有过相似的疑惑。
他在点心铺里回忆过去后出来，看见了一户住在贫民窟里的人家，从男人，到妻子，到老人，再到小孩，他们本该已经死去才对，可偏偏，他们却还好端端地活着。
命运的齿轮本该碾过他们，却有人将他们推开。
一张照片本该泛黄，却莫名其妙地继续保持了清新。
可惜的是，那时候的拉斯玛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不过这件事也没耽搁，因为就算他当初马上查找到了卡伦，可卡伦是狄斯的孙子，结果，是一样的。
但在“陪床”岁月中，因为上一次卡伦和奥吉的一起出现，让拉斯玛见识到了卡伦的另一面，所以现在的拉斯玛，比过去，更迫切地想要早点脱离明克街的桎梏，这一小段回忆，其实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他想要去好好看一看这个姓茵默莱斯的年轻人，绝对不能，放任他继续像是一条鱼一样，自由自在地徜徉在秩序神教的大海里。
会出问题的，一定会出问题的。
女人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抿了抿嘴唇：
“所以，卡伦，你真的是秩序之神么？”
女人闭上眼，又开始了思考。
“伟大的地穴之神，在上个纪元就预测到了下个纪元将会发生的事，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以地穴作为藏身之地，放弃一个纪元，迎接下一个纪元的回归……
不，如果把这段诸神不出的岁月当作一个纪元的话，那么地穴之神，是放弃一个纪元，跳过一个纪元，只为了在下下一个纪元的正式归来。
可是，秩序神教为什么要和地穴神教的关系这么好呢？
地穴神教创教七神，都曾站在秩序的旗帜后面追随他一同参加神战。
秩序神教的创教者提拉努斯，更是亲自将秩序和地穴缔结了搭档关系。
秩序之神又在上个纪元末，成功称霸。
如果下一个纪元诸神不出，那么秩序之神是否也会提前感知到呢？
地穴之神告诉他的，还是……他主动找地穴之神问的？
双方之间，是否曾达成过一种协议？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地穴之神很可能就不是第一归来神了。
如果卡伦真的是那一位的归来，岂不是意味着秩序之神已经回来了？
上个纪元末的霸主，以第一神的身份回来，完全说得通的。
啧……
提拉努斯的传承者，诺顿大祭祀……啊……”
女人眼耳口鼻处开始溢出鲜血。
“我错了，不能推算到那里，是要死的，是要死的啊……”
女人伸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渍，然后涂抹到了梳妆镜上，看着梳妆镜上的殷红，她露出了笑容。
“不可直视……神。”
……
地洞内，躺在一颗巨大心脏上的亡灵大法师茉琳迪此时正睁开着眼睛，微笑道：
“我感知到了我那条小骨龙的气息，它身上的枷锁已经被解除了么，骷髅留在它身上的禁制消失了啊。
为了瞒过它，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甚至也做好了被它发现的准备，但让我挺意外的是，它居然一直都没发现。
你给我的材料，丰富到不能再丰富，但我还是觉得不够。
正好，在我的心脏深处，一直藏着一枚龙鳞，它来自于那位伟大的叛逆龙神，我很慷慨，直接送给它了。
因为我希望自己创造出来的，不是一具废物，也不是一条狗，我想要缔造出，一条真正的龙。
龙，就该有龙的样子。
另外，到底什么时候才来杀我啊，那个叫卡伦的。
我已经很累了，我想休息，如果不是为了带走你，我现在都打算彻底闭眼，省得教内人来麻烦了。
卡伦，倒是快点来杀我啊。
我已经在这里，为你准备好了一口骨质棺材，希望你能喜欢，算是我心里一种愧疚的表达吧，毕竟，你是秩序的信徒，而我杀你，并不对，可是，谁叫你被那具骷髅所欣赏呢？
可惜时间不够，
我没办法来得及为自己打造出一口棺材，
其实，
我也挺想有一口棺材可以躺下去的。”
……
“会议结束。”
弗登刚刚结束了一场秩序之鞭高层会议，他走出了被结界完全封闭的会议室，走出来后，他微微皱眉，摊开手，掌心出现了一道光圈。
这个光圈，看起来像是一个狗环。
“变成本体了？”
“达安不是去了么，地穴神教那里还会出事？”
弗登命令奥吉去做黛那小姐的保镖，所以提前解除了奥吉身上无法变身成本体的禁制。
但奥吉身上的禁制，可谓茫茫多，弗登经常自己练手，也会请教内真正的阵法大师来布置。
“嘶，不对，情绪上完全失控了，这不是那里出事了，而是她出事了，暴走了么？”
弗登指尖在光圈上轻轻一个划拉：
“安静吧。”
……
“要么，同归于尽；要么，向我臣服。”
面对卡伦的威胁，
奥吉大人帮小骨龙回应道：
“她绝不会选择屈服，宁愿和你一同死，所以，你可以启动卷轴了。”
卡伦：“……”
威胁的方式，一下子就不奏效了，卡伦真的没料到，这条自己早就预定收服的宠物，竟然性格如此刚烈。
何必呢？
邪神大人也没你这么骄傲啊，人家现在做狗都做得很开心呐！
此时，卡伦发现自己不仅没有吓住对方，反而有点被对方给吓住了。
那就……各自安好？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不对，这该怎么走，一旦离开禁咒引爆范围，她肯定会操控奥吉来杀了我报复！
这是一条疯龙！
“嗡！”
就在这时，奥吉大人的庞大龙躯忽然发出了低沉的摩擦声，像是有一根无形的巨大绳子正在对她进行锁缚。
有些人的命运，早已被注定，哪怕她不是人，而是高高在上的龙族，但依旧无法逃离被掌心操控的宿命。
气浪开始翻滚，龙躯开始消散，最终，在卡伦面前，奥吉大人双手负在背后，跪伏在卡伦面前。
而失去了龙尾保护的冰疙瘩，“咯噔”一声，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刚烈不屈的小骨龙依旧被封在里面，问题是，她现在根本无法动弹，所以理论上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等于是自己打包好了自己然后亲自送到了卡伦面前。
卡伦：“……”
骨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