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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诏武四年

174 诏武四年 (第2/2页)
  
  骁氏看着女儿肖似自己的脸,仿佛承诺似的:“有阿母在,不会有万一的。”
  
  姚氏这边费了些工夫才劝得谢太行消了气,知道他今夜要宿在别的院子里,也没多留,带着人往祠堂去看儿子。四姨一事谢太行虽明面儿上没怪罪于她,但心里定是不痛快的。只不过碍着自己南崖姚家的家世和为他生育了一子一女的功劳,不好对自己发作,只能拿着儿子撒气。承屹这事儿虽然做得没脑子,但也算歪打正着除掉她心头上一根扎了许多年的刺。
  
  谢太行的不痛快倒让她生出几丝快意,走在路上也忍不住的翘起了唇角。
  
  她和谢太行昔日曾有过的浓情爱意如今只剩下了利益牵扯。她从前曾有四方之志,如今在这后院里为了几房侧室姬妾,竟熬掉了她半生心血。
  
  好在她还有儿子。
  
  就算不成器,只要她这个谢家主母不倒,承屹谢家继承人的位子就会稳如泰山。
  
  独自跪在冰冷祠堂的谢随山看到母亲来了,忙跪行至她身前,十分委屈地唤道:“母亲!”
  
  姚氏这一整天没能休息好,在家中奔波,冷风吹了脑袋有些头疼:“你父亲只是罚你来跪祠堂,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此次是儿子鲁莽,儿子认罚。可是母亲,明明是阿来那贱奴舍了四姨逃走,致使她命丧流民之手,父亲却将这笔帐算在了我的头上,对贱奴母女没有丝毫处罚!还有阿薰,她与我才是一母同胞,整日里跟贱奴为伍不说,今天还拿鞭子抽我!没有半分对哥哥的尊敬!看,这道鞭痕到现在还没退。”
  
  姚氏眉头轻蹙:“你父亲不让你过问阿来母女的事情,你就好好在这里思过不要再生事端。阿薰我自会说她,你若是要她对你尊敬,自己就该先立起兄长的威严才是。”
  
  谢随山见姚氏对阿来母女毫不在意,不免心急道:“母亲,父亲这些年里明明对阿来母女不闻不问,甚至纵容府中下人对她们肆意欺凌。可今日不但阻止儿子杀她们,甚至罚都不罚,此事难道不蹊跷?当年父亲是醉酒误事,可看阿来的姿色也可知当年骁氏之颜色。难保骁氏不会成为第二个四姨,母亲还要早做打算啊!断不可留这母女存活于世!”
  
  姚氏本以为谢随山经此一事能有些长进,却不想他目光短浅到这个地步,说了多少次都不开窍,依旧挂念内宅纷争,恨声骂道:
  
  “你常埋怨你父亲更看重阿薰,可你看你自己!男儿丈夫饱读诗书应志存高远!你呢?可有些别的大事惦记?你父亲真是罚你罚得轻了!”
  
  谢随山没想到自己又说错话,慌忙赔罪,心里却不忿。
  
  他才是谢府嫡子,怎么做什么都不入父母的眼?阿薰只是个女儿,最大的作用不过是用来与巽家联姻,以巩固他谢家的权势而已。他刚才所说也都是为了母亲着想却换来一通臭骂。
  
  真是年老糊涂,脑子不好使了。
  
  只是阿熏从来都衣食无缺,该买些什么呢?阿来在集市上转了一圈儿,最后相中了一副羊皮手套。阿来套上试了试,这皮子细软,恰恰大了她手一圈,阿熏带着应该正合适。阿熏的手上因为常年习武生出些硬茧,天冷霜厚,这副手套最实用不过。
  
  阿来正要给钱,看见隔壁摊上摆着她之前就心仪了很久的发簪。虽然她只是家奴,可也想过自己及笄之时能让阿母亲手为她盘发插簪。阿来盯着那簪子看了好久,商贩热情地招揽她过来试戴看看。阿来摇头,商贩怪笑道,试试怎么了试试又不花钱!
  
  她哪里会不知道商贩的伎俩。试戴的确不花钱,可是发簪一上了脑袋商贩肯定一顿猛夸,恨不得将其插进客人的脑袋里不拔-出来才好,千方百计逼着人买。若是人不买硬脱下来还回去,肯定要遭白眼甚至辱骂。这枚发簪不便宜,买了它就不够钱给阿熏买手套了。
  
  阿来忙将目光收起来,赶紧付了钱拿着手套就走。
  
  皮袄护膝和手套都是上好的货色,买完之后一大枚银铤也差不多花了个干净。
  
  歧县的市集就是这么小,回家的路上又碰见小九。
  
  今日依旧是小九一个人出摊,她说前一阵子听阿来的话没敢出门,因此躲过了城中最混乱的几日,捡回一条命。她在家中磨了几日的面蒸了上百个蒸饼,今日一出摊生意好得让她有些忙不过来。
  
  “阿来姐姐,真要谢谢你。多亏你给的那枚银铤我才有钱请了大夫上门。阿父阿母的病及时瞧了,大夫开了药,说我阿父的腿没什么大事,按时换药休息一个月就能下地干活。吃了几贴药后我阿母的咳嗽也好转不少,大夫预测不出孟冬就能好齐了。”小九说着眼里闪出泪花,“我们家能熬到今天多亏了姐姐。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是。”
  
  阿来笑她:“怎么好好说着还哭起来了?不用报答,你好好照顾家里我就安心了。”
  
  小九拼命点头:“我都想好了,等他们都好了之后我们全家要合力再多开垦几亩荒地,趁现在赋税轻多攒点家底,让日子越过越好!等明年秋收我一定抱几袋大白米送到姐姐家里!”
  
  阿来笑着说好,看她这么有干劲心里也暖和不少。
  
  时候还早,阿来留在蒸饼摊帮了会儿忙。小九收钱她打包,不出半个时辰就把蒸饼卖掉了一大半。
  
  两个男人过来买蒸饼,阿来打包的时候听他们说,州里来的刺史和州牧将孙明义给绑了,今日就要押往京城。
  
  听到孙明义的名字阿来很敏感地竖起了耳朵。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流民之乱?可这事不是谢家公子干的吗?都说是他拿了太守符传喝令孙明义开的城门,怎么回头倒霉的还是孙明义?”
  
  “嘘,你小点声。孙明义就是一七品小县令,拿什么跟谢家斗?绥川可是谢家地盘,洞春的谢家嫡系更不得了,各个都是朝堂中的贵官显宦,刺史和州牧也得给面子。这回啊,真是孙明义倒霉,摊上这么一出。不过他也是警觉,知道大祸将临头,早早遣走了妻小,遣散仆人辞退了属下,独自一人留下扛罪,也算是一条硬汉。”
  
  “呸!这谢家可当真不要脸!敢做不敢当的!”
  
  “谁说不是呢,一家草包。”
  
  两人喷谢家喷得尽兴差点儿忘了拿蒸饼。小九假装没听见,对阿来而言的确字字扎心,将刚才的好心情全都驱散了。
  
  阿来知道,孙县令为人廉洁奉公体恤民艰,一向受岐县百姓爱戴,算得上是绥川为数不多的骨鲠之臣。她没想到的是谢公平日里常将“襟怀坦白端人正士”这八个字挂在嘴边,最后竟会让孙明义去顶罪。也是了,谢家嫡子也就一个谢随山,恐怕于谢公眼中十个孙明义也不敌谢随山的一根头发……
  
  从小九的蒸饼摊出来,心事重重的阿来没有直接回谢府,逆着寒风和灰雪走到城中河河边。
  
  城中河的河水自绥川西边的澜彰河而来。澜彰河全长五千多里,横跨四大胡国和绥川、洞春等郡,最后汇入大聿的母亲河中。据说澜彰河的源头在一座雪山山脚。那儿的四季更迭显著,夏冬二季温差极大。冬季积攒的厚厚冰雪被夏日艳阳晒化之后便成了澜彰河。“澜彰”二字也是胡语,意为“故乡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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