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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神初九年

94 神初九年 (第1/2页)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蛇符重新回到关训手中的那日,他正站在城墙之下看着悬挂在上方的两颗脑袋,一颗是洪瑷的一颗是冯坤的。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这两个人他都见过,虽来往并不算密切,同朝为官这么多年,见过二人各种模样,唯独没有见过身首异处之相。
  
  七年前关训在北疆沙场身负重伤,被迫退回了汝宁,当时李举还是个刚刚变声的少年,朝堂上所有事情都需庚太后定夺。庚太后说关训杀敌有功,如今退回来了不能不管,否则无数大聿将士们该寒心了,便让他出任至关重要的廷尉一职。
  
  在他就任之前多方势力都在角逐这个职位,谁能将其收入囊中掌控典狱,居轴处中,谁就能在腥风血雨的斗争中将根基打牢。上百双眼睛都盯着这个位置,谁也不服谁,谁上任对方党派都能上一堆的折子说上一车的反对之词,还是庚太后当机立断钦点了关训,让所有人都闭了嘴,无话可说。
  
  关训在北线的功绩有目共睹,其为人芒寒色正刚正不阿,任谁都挑不出他的毛病来。庚太后选择他出任廷尉可谓是眼光毒辣,没人再能道出个长短。
  
  除了见面的必要礼数外,关训也从未对提拔他的庚太后表达过任何额外的谢意,他做不到向别人一般阿谀奉承,他知道庚太后也不需要。
  
  这些年他明白,明面上暗地里依旧有很多人在盯着他,等着他出错想将他拉下来。
  
  宦海沉浮多年,看多了各式各样的争斗和规则之后,他越来越沉默寡言。少说少错恪尽职守,自认做好本职,没有任何把柄可供人拿捏。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想尽了方法想要摘掉他的官帽,甚至夺他性命。是姜妄连累了他吗?不,是他连累了姜妄。
  
  姜妄已经被革职,将他革职的正是关训本人。
  
  “好看吗?你的杰作。”
  
  身着石青色布衣的姜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脱去了阴森森官服的姜妄看上去轻松不少,将每一根头发都拢进了发罩内,自发罩底部垂下的两条飘逸的金色长带,看上去年轻不少,像是谁家少年郎。
  
  关训没有回头,依旧望着城墙之上。
  
  “一颗颗人头,挂在城墙上,飘啊飘……”姜妄将关训老家的民歌换了个词儿哼起来,这首歌是关训教他的,两人曾在北疆并肩作战,姜妄受了重伤又断了粮,觉得自己快死的时候关训唱给他听的,之后他时不时便会挂在嘴上哼着,开心也哼不开心也哼。
  
  关训没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首歌,姜妄自个儿憋不出承认的,正是因为这首歌他看上了关训。那时痛得要死又饿得头晕,关训坐在他身旁唱歌,他看着这男人的侧脸居然满脑子想的是,如果能活下去一定要给关训口一个。
  
  这个小愿望在往后的几年反复实现了不少次,费尽心思地诱惑他,更进一步的关系也成功了。本以为能和关训一块儿抓抓人杀杀人,直到老了一同退隐田园,相伴残生。没想到竟栽在此处……姜妄也只好认了。
  
  “你阿翁还好吗?”关训依旧背对着他,忽然问道。
  
  姜妄唱着歌儿轻快的声音停住了,被关训这一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问话掐断了。
  
  姜妄咬着嘴唇笑,无奈又窝心:“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关训没说话。
  
  “阿翁年纪大了,经不起被囚禁拷问,折腾两下只怕他老骨头也散了。要是他再年轻个二十岁我才不管他。姓谢的私刑手段不比诏狱温和多少,被他盯上了也只能怪我阿翁倒霉了。”
  
  “救出来了吗?”
  
  “没。”姜妄说,“尸首被送回来了。我就把他埋在村中的地里。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农人,一辈子就守着几亩地耕种,村都很少出,成天一睁眼就去地里。平凡了一辈子最后居然能因为朝堂斗争而死,也算他倒霉。”
  
  “你为什么早不跟我说?”关训道,“阿翁将你养大,是你唯一的亲人。”
  
  姜妄笑笑:“说了又怎么样。你也不会为了他交出蛇符。但我呢……不能对不起他,只好对不起你了。”姜妄沉默了片刻补上一句,“反正你也不在意我。被我背叛也无所谓吧,但是他不同。他除了我和田之外一无所有。”
  
  姜妄没有像以往一般去看关训的表情,更没有想从他的脸上琢磨出些自我安慰的细微表情,都已经不重要了。
  
  姜妄向他拱手:“多谢奉典的提拔,否则我一介寒门只有马革裹尸的下场。”说着他跪了下来,伏在地上行大礼,“来世当牛做马再报答你。”
  
  说完姜妄便要走,关训冷笑。
  
  姜妄停下脚步,背对着关训将眼泪擦干净才回头:“你笑什么?”
  
  “你说话跟放屁没两样。”
  
  “……”
  
  “来世?来世个屁!谁知道有没有来世!”关训指着他,“你给我过来!别想就这样跑了。今生就做牛做马报答我!”
  
  面对关训如同吵架一般的气势汹汹,姜妄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你不怕我再出卖你?”
  
  “怕什么?阿翁都死了,你还有什么把柄可让人抓的吗?就算你再出卖我,我砍下你的人头也挂到城墙上便是!你可愿意来我府上做我的谋士?”
  
  姜妄最是喜欢关训骨子里的狂放不羁和虚怀若谷,此事能如此收场便是最好不过。
  
  “谋士?可不止是谋士这么简单吧。”姜妄目光往下看,在他胯间流连。
  
  二人正你来我往地互损,一骑着白马的女子喊了一声“关廷尉”。关训听见声的时候那声音还离他起码有二十步远,一回头,唤他的人已经在眼前。
  
  白马上的女子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模样,骑马的姿态已是相当纯熟。她轻松地握着缰绳,能教疾驰的马说停便停,另一只手握着折起的牛皮马鞭,身着便于行动的劲装,看上去颇为英气。
  
  “关廷尉。”女子下马的动作也非常潇洒,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将廷尉署的蛇符递到关训面前,“蛇符已经找回,我家女郎让我送来给廷尉。”
  
  关训认得此人乃是卫子卓的人,姓甄。姜妄更认识她,当日他要将蛇符丢入地下水道,这个疯女人竟不要命地跟着跳了下去。若不是她奋不顾身拾回蛇符的话,廷尉署恐怕还会有一系列后续麻烦。
  
  “多谢。”关训当真佩服甄文君的勇气和能力,对她抱拳行礼。
  
  甄文君淡淡一笑上马便要走,关训好奇地问道:“敢问女郎是否曾在北疆征战?”
  
  “没有。”甄文君有些好奇他为什么这么问。
  
  “某失礼了,只是某看女郎身手不似一般女子,颇有些将士之风。”关训此话问得并不奇怪,毕竟大聿现在的情况便是无论男女,只要是壮年都可以上北线杀敌。只不过男丁可以归入正规军籍,立功之后可享受封赏,女性只能以士族私兵身份参军,没有任何封赏,如阿歆便是如此。关训见甄文君一举一动干脆利落,与姜妄之结刚刚解开,心情愉悦,便好奇多嘴一问。
  
  “并没有。”甄文君道,“我从未去过北线。”
  
  “如此,便是某多嘴了。”
  
  甄文君向他们俩行礼便走,驾着云中飞雪返回卫府。
  
  经过几日的调养甄文君已经彻底康复,没有一丝恶心头疼,就是食量见长,晚上腿还会抽筋。灵璧和卫庭煦都说她十七了还在猛蹿个子,恐怕会赶超小花。小花乃是八尺壮妇,就算换了张脸这身粗壮的身形还是不变的。甄文君已经快要到她的鼻子,被她们这么一说其实也有点担忧。长得高没什么不好,只要别和小花一样就行……
  
  卫庭煦非常羡慕甄文君的康复能力,若是换做她在水里泡上这么多日恐怕不休息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的。就像在擒风阁内受的伤,到现在还让她坐卧难安,难以站立。甄文君每日都帮她按压缓解痛楚。
  
  将蛇符送还给主人之后,甄文君骑马在汝宁街道上溜达,走着走着便到了市集上。大雨已经停了三日,市集很快恢复了生机。虽然水妖的阴影还没彻底从百姓心中抹去,可继续歇下去全家都该喝西北风了,商贩们只能壮胆出门。
  
  大雨一停,各大坊肆齐刷刷地开张,渐渐地百姓们也走了出来。金吾卫们全副武装日夜不断地在大街小巷中巡查,只要有水妖现身,立即击杀。一旦入夜,所有人都早早归家,以防遇险。
  
  当然金吾卫巡逻得再勤也遇不上水妖,散布水妖谣言的人早就将精力转移到下一场搏杀。
  
  甄文君转了一圈看见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最让她喜欢的是双蝶彩球。双蝶彩球乃是胡商从遥远的西方带来的水果裹上甜滋滋的麦芽糖制成的糖果,麦芽糖被画成了两只蝴蝶的形状,甜美可爱。长胡子胡商拿着双蝶彩球只吆喝了几声便吸引来了一大群的孩童,甄文君也被那色彩斑斓的糖果吸引,不自觉地驾着小雪靠近胡商。
  
  胡商还会变魔术,抬手一遮一掀,糖果变成了真正的蝴蝶扇动着翅膀飞向天空。周围一圈人鼓掌叫好,甄文君也忍不住拍手。
  
  甄文君看得入迷,忽然听见一阵娇笑声。她本能地觉得此笑是在笑她。转头一瞧,还真是在笑她。
  
  在人群之外长孙悟与另一位比他还高出一个头的男子肩并肩,他们手里一人拿着一把扇子,长孙悟拿的是蓝色的,另一人拿着黑色的。长孙悟捂着嘴笑得柔媚,让甄文君立即想到卫庭煦提及的关于他好男风一事,忍不住去瞧他身边的人。
  
  这一看吓了甄文君一跳,此人剑眉星目英俊逼人,大概是甄文君见过最俊俏的男人了。此人正是大鸿胪家的公子薄兰。
  
  “文君娘子就算再精明能干,说到底还是个会被糖果吸引的小孩儿,哎呀真是可爱。”长孙悟轻轻摇曳着扇子捂着嘴,薄兰有点尴尬地为他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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